05
“我简直能听到那声‘扑通’——我是说，那肯定很疼吧，就这么晕倒了砸在地板上。那是水泥地还是……？”
“‘扑通’？！”布鲁斯停下叉子，看着他面前埋头啃炸鸡的友人，“费德里你又没好好听我说话，我的确说过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，但我没说我倒下去的时候他没接住我——”
“他接住你了？！”费德里几乎是在用尖叫打断布鲁斯，“所以他抱你了对吗？！”刺耳的声音（又或者是内容，布鲁斯不想承认这个）吸引了周围吃饭人的注意，等他话音落地，半个食堂的人都在往他俩坐的地方看。
布鲁斯尴尬地扶住额低下了头。
“小声点！”他警告费德里，然后用劲将手里的叉子戳向盘子里无辜的火腿，“他当然接住了，不然这会儿我的脑袋就该有个流着鲜血的洞。”即便低着头，压着嗓子，他的语气依旧可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。
费德里停下了叉子（尽管他压根没用过那玩意儿，而拿起叉子戳炸鸡正是他表示用餐需要暂停的一种方式），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布鲁斯，“嘿，哥们，你是认真的？……”他说着，皱起眉，又露出感到荒唐的笑，“我、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，什么凭空消失的在图书馆偶遇的没在名单上的管理员——这太扯了不是吗？我当然理解我们的生活需要点不一样的东西来调剂，即便是布鲁斯·韦恩也需要一点新鲜的‘艳遇’来增加他在学校的存在感。”
“啪！”布鲁斯把叉子拍在桌子上。
费德里立刻闭上嘴，并不可自抑地吞了口口水。
“他、不、是、艳、遇！”布鲁斯一字一顿的纠正，末了又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抓错了重点，于是他朝着空气翻了个白眼（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白眼是要翻给费德里还是自己），改口道，“他、是、真人！”
“好，真人！没问题！”费德里举起双手投降——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布鲁斯。
而布鲁斯冷眼瞧着他，半晌，才终于放开了那柄可怜的叉子，抛下费德里起身准备走人。他刚站起来，就瞥见几个匆忙转身的背影，立刻明白刚才那番谈话大概是被偷听个干净了。
布鲁斯捏紧了拳头，不管费德里在身后的叫喊，兀自往外走。他有点懊恼：他本该知道的——就凭费德里那个女人和性占据了百分之九十容量的脑袋，无论自己和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，但自己还是找了他，而且还选了食堂这么个八卦信息交换地，大概是在地上躺了一夜脑子里只剩风了。
“你有过朋友吗？我是指像我这样，会朝你问个不停，甚至回去你家打扰你父母的朋友。”
这个句子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，配音演员：克拉克·肯特。
布鲁斯愈发感到愤怒——愤怒费德里那样评价克拉克，那样评价自己。愤怒克拉克无形中对他越来越深的影响，愤怒克拉克总是一语中的。而当自己朝费德里发火，后者却迅速认怂。像是蓄满力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，此刻的布鲁斯空有一腔烦闷而无处发泄。
他一路穿过桌子和桌子之间狭窄的通道，径直朝食堂的自动玻璃门走去。他太过专心于自己的世界，以至于没有发现那些眼神和碎语跟了他一路。
直到肩头的一点重量把他唤醒。
“嘿！”
布鲁斯顿住，回头。
“你好。”他皱着眉，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——他知道这女孩是学院里人尽皆知的“暮光女”，每天穿着哥特式的衣服招摇过街，引人注目却独来独往，但布鲁斯并不知道她的名字，他们甚至从来没说过话。
“你身上有些东西在改变。”女孩说。
布鲁斯愣了，旋即又笑了——与一个整天研究卡罗牌的暮光女对话，除了神棍气息你还期待什么呢？于是他礼貌又绅士地欠了欠身，“请问是怎样的改变呢？”
女孩说，“你变真实了。”
她面无表情的打量布鲁斯几眼，重新坐回食堂一角孤零零的餐盘前。
*
克拉克从黑暗中睁开眼。
入眼是一片茫茫的白色——并不是指病房那样纯白的布置，是真正的白。没有墙、没有边界，除了脚底能称之为地板的东西，一切都没有实感。比起“白色的空间”这种称呼，这更像是泛着白光的荒漠，辽阔而寂静。更令人害怕的是，这片荒漠没有风、没有黄沙或灰尘，甚至没有地平线。
他想到孤独堡垒。但孤独堡垒给他家的熟悉和温暖，而在这儿，他感受到与世隔绝。
克拉克揉了揉被晃得有些难受的眼睛，单手撑地，站起身来。他往前走了几步，因为害怕撞到什么科幻小说里才有的空气墙，他伸出双手作为试探仪器。在大约三分钟（也可能只有一分钟，这地方让他失去了时间观念）之后，他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，鉴于他本身不需要呼吸，他甚至不能确定这儿是否存在空气。
大约就在这时候，一个声音解答了他的疑惑：“啊哈，看我抓到了什么，一个失去了超能力的超人。”
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克拉克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声音的主人。
但即便看不到，他也知道这是它的声音。它，则是这个空间的主人，让布鲁斯陷入沉睡的罪魁祸首——邪恶的巫童。
这点鬼把戏并不能吓到超人，克拉克的第一个念头是：这空间至少有空气。
但这之后他产生了更多疑问：这空间与布鲁斯的梦平行吗？还是说他仍在布鲁斯的梦里，只是巫童把他藏在了布鲁斯发现不了的地方？他又想到——如果他在梦里死去了，会对现实的他有影响吗？
这个念头让克拉克感到后怕——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人，这意味着，只要巫童抽掉空间里的空气，梦里的自己就得死。
克拉克的大脑飞速运转着：他想到的念头是，空气是可燃的。但这太冒险了，毁掉空间是必须的，但他自己也不能死。他没有放弃，继续思考从这儿逃离的可能性，无数个念头闪过，却又被他一一否决。在费尽心思却一无所获之后，一个念头击中了他——巫童抓住了我，那他为什么不杀了我？
他抬头，看向这边没有“天”却有“上帝”的空间。
他意识到，并不是巫童不想杀他，而是巫童不能杀他。
“嘿，别找了，我可不在上面。”
克拉克低下头，平视正前方。
“我在你后面。”
克拉克纹丝未动。
“好吧，我确实在你面前没错——嘿，别露出那副得意的嘴脸，瞧瞧你这样子，把自己当做救世主，贸然闯进我和布鲁斯的世界，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，没人教导你什么叫礼貌吗？”
克拉克皱了皱眉，但并未回话。
“别一厢情愿了，克拉克，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吗？我不过是让他睡过去了而已，他不醒，只能证明，他不愿意醒。哦——瞧瞧你多狼狈，放弃了战友独身来到这片空间，却只遇到一个不认识你不信任你的蝙蝠侠。啊，让我猜猜，小蝙蝠应该快死了吧？他宁愿死，也不愿意醒来。”
克拉克的眉头越皱越深，双手不断攒紧。
“啊，谁愿意离开自己的母亲，回去当一个孤儿呢？”巫童的声音愈发尖锐起来，“想当救世主吗超人？别做梦了，你以为蝙蝠侠和你一样，是个愚蠢的有点外星基因就大力蛮干的家伙吗？他是个普通人！如果不是那段童年，他才不会去当什么该死的蝙蝠侠。他就应该好好地待在哥谭，做他的‘布鲁西宝贝儿’。”
克拉克闭上了眼。
巫童尖声笑起来——他知道自己的说辞奏效了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准备趁胜追击：“放弃吧，超人。布鲁斯他不可能——”
“他才是上帝。”
“什么？”
克拉克睁开了眼，看着面前白茫茫的虚无，却忽然不再感到害怕：“尽管你把他带进了梦里，但你并不是梦境的主导者，布鲁斯才是。你不能杀我，是因为一旦我死，很有可能刺激到他，让他从梦里醒来。”
巫童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“他会醒来的。”克拉克说，“如果你了解他，你就会知道这一点。”
-TBC
久违的更新，感觉朝结尾迈出了一大步，嗨森
本来这篇以为万字以内能完结，果然想太多了= =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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